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歡笑無限，深沉不足：創作社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

在周五晚上觀賞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，感覺格外輕鬆愜意。其實早在第一年巡演，就知道這齣劇。當時還是高中生的我，雖然已經加入創作社會員，還是因為金錢、時間等各種因素作罷。今年是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五周年，因為「現代戲劇」的課程，又搭起我和這齣劇的橋樑。

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以一名遭遇寫作瓶頸的編劇作為故事主軸，男主角柏翔因為失去韻腳而選擇自殺，被神秘女子維英搭救。女主角維英對柏翔百般示好。在一次次見面中，兩人討論情歌，談論生命，關係不自覺地拉近。然而柏翔卻發現維英一直在欺騙自己，她不但不是民宿主人之女，還是自己多年前救的陌生自殺女子……本劇除了有一主要故事，更穿插了三段劇中劇，重現經典作品《志明與春嬌》、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，以及一段不確定典出於何的「大師兄與小師妹」。

全劇演出時間約為兩個小時，分作十一場。每一場的份量算是相當，但我看到最後卻覺得有些疲乏。男主角柏翔批評情歌「俗濫不深沉，庸俗沒意義」，他的作品－－三段劇中劇－－卻強化了陳腔濫調的設定，整齣劇的風格正巧和柏翔最討厭的情歌相似……

首先，本劇定義為「療傷輕喜劇」。故事中透過兩人的對談，試圖深入主角內心，挖掘隱藏在底處的秘密與絕望。以「押韻」作為男主角生命之「重」，因此他在失去「韻腳」後選擇自盡。然而情節輕描淡寫，立題刻劃不足，難使觀眾產生共鳴，不免「輕」了。既然無法感受到主角們的「傷」，又如何「療」之？如此，要產生同感，藉劇「療傷」，就更困難了。

本劇敘事亦稍嫌混亂。縱使能夠理清故事主要理絡，仍有一些不夠完善的細節。劇中試圖提出一些議題，例如編劇或許想要探討「生命」，所以兩名主角都曾自殺，又先後為對方所救；編劇或許想要探討「俗濫」，所以柏翔是名編劇，而維英是情歌的擁戴者。但是這些議題沒有進一步的發展、解決，更沒有方向性，便僅僅反映了編劇個人對生活的困惑，難以上升到探討或解決的層次。男主角的編劇身分、三場代表其創作的劇中劇，在在印證了這個狀況。這些細節只能勉強視為未完的伏筆，是劇中零碎而難以連結的片段，缺乏意義和必要性，有些可惜。

此外，故事劇情稍嫌薄弱。在一一料中故事發展的同時，用心經營的情節與笑料顯得刻意、不自然。演出時全場大笑不斷，觀眾很是買單，我卻未真的感到趣味，不知「喜」從何來。不過這種認真搞笑的態度很可愛，團隊的努力亦不可忽視。

關於燈光，本劇有兩處表現特別吸睛。一是第五場「他為我押韻」中，羅密歐向茱麗葉示愛。以押韻的RAP搭配各色燈光閃爍，現場彷彿變為嘻哈舞廳。此處燈光符合當時氣氛，也帶動現場溫度。觀眾彷彿置身演唱會現場，與茱麗葉一同著迷於羅密歐押韻的功力與風采。劇情至此總算拉抬至一高峰，也將我從逐漸昏迷中拉回；二為第七場「沒有菸抽的日子」，本場時序跳回故事初始，揭露編劇柏翔自殺時的狀況。他call-in到廣播節目，在一首「沒有菸抽的日子」中懷念張雨生。當時舞台左側為廣播主持人，右側是柏翔和心聲。前者以spotlight照明，清晰明亮；後者所在處只投射微微的燈光。在此透過燈光塑造空間，也強調了兩邊的虛實感。

其他時候的燈光表現不明朗，我甚至不太能準確接收到燈光安排的意義。如第一場「全世界都在尖叫」，柏翔因割腕自殺，躺在浴缸昏迷，另一位飾演心聲，在旁發話。這時的燈光昏暗、不明確，或許可視為柏翔在彌留之際，意識不清。但我卻對台上兩位演員的關係、難以看清的舞台感到困惑，而不能好好欣賞戲劇；還有換場時的燈光，有時半明有時全暗，令人不清楚究竟該要投入或無視。

本場演出地點為水源劇場，本劇的佈景不多，我唯一覺得還不錯的設計是大時鐘。它只出現在第七場「沒有菸抽的日子」，懸掛在廣播主持人身後。除了顯示出背景為深夜廣播節目，我覺得也表現出時間的流逝。同時提醒了時間只對醒著的人（廣播主持人）有意義，因為失去人生方向的柏翔，是不在乎時間的。其他的佈景設計則可以多加利用與互動，並提高其與劇情的相關性。例如櫻花樹自第二場便設置在窗戶後，全劇並無使用。視其為背景設計，又顯得多餘……；幾乎出現在每一場的大鏡框，一般能引導觀眾目光，進行聚焦和舞台切割，在劇中似乎沒有好好發揮。看不出它區分舞台的意涵，就只是一般佈景而已。

我對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抱著很大的期待，除了因為有五年的緣分，更因為我很喜歡音樂，尤其是情歌。本劇確實蒐羅了各樣「經典」，將歌名加入台詞，或藉RAP編排表現。這是滿有創意的表現，但我覺得對於「經典歌曲」的使用可以再細緻、深刻。一首「經典歌曲」值得玩味的絕對不只是歌名，在歌詞、旋律，甚至是MV橋段都可能是亮點，都能作為再創作的素材。其中旋律上的使用是我尤其期待的，然而劇中音樂性頗低，不免有些失望。

平心而論，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算是中規中矩的一齣劇。故事主軸平鋪直敘，直白、通俗，相較之下，三場劇中劇則引人注目。然全劇援引經典的比例相當高，值得思量。本劇當然也有值得肯定之處，演員的表演到位，確實活現了愛情劇中的男女主角樣貌；服裝亦相當用心，不僅每場都換裝，連換景人員打扮成服務生，相當可愛；還有服務生溜著滑板車送餐的橋段，雖然只是短短幾分鐘，卻記憶深刻。全劇不乏令人發噱的笑料，上演標準的愛情戲碼，一邊批評俗濫又演出俗濫，充滿各種矛盾又趣味的構想，是觀劇初體驗的不錯選擇。

另外，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為創作社的自製劇碼，其勇氣及付出都非常值得鼓勵！面對眾人的讚聲與喜愛，我對於自己的難以融入亦深感困擾。自認本份評論大有討論的空間，期待劇本的發售，或許能在更完整的文字中，補充我對本劇的疑惑，也在字裡行間尋訪我熱愛的情歌。不過我相信，就算有待商榷、調整的地方，觀眾的熱烈迴響也已經給予《我為你押韻－情歌》絕對的肯定了。

2015.12 ✎